再次想起奔子栏：公主起舞的地方 | 云南民族文化音像出版社

日期：2022-01-24　　来源：云南民族文化音像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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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 奔子栏的秋天，气候宜人，还能吃到藏地少见的蔬菜瓜果。

非常、非常庆幸，能在云南德钦奔子栏首届锅庄文化艺术节期间，造访奔子栏这个独特的古道锅庄文化小镇。

奔子栏的独特，在于这里不但融合了汉族、藏族、纳西族等各民族习俗，还综合了佛教、东巴教、自然崇拜、敬神活动等各宗教信仰，这种多元文化的交融让它坐拥茶马古道“康巴江南”和中国藏族锅庄舞文化之乡两个金字招牌。

行走奔子栏，不做一点文化背书的话，是买椟还珠。

趁着奔子栏首届锅庄文化艺术节暨其高峰论坛，每天聆听来自全国各地的民俗学者、舞蹈专家、历史爱好者、经济观察人士对奔子栏方方面面的解读……这种顶级的“导游待遇”，可遇不可求。

图片 | 奔子栏既有东竹林这样的藏传佛教寺庙，又有财神崇拜。

10月的香格里拉已经冻得家家户户要用火炉了，但奔子栏却还是艳丽秋天的模样，中午穿件T恤早晚再套上风衣已经足够。

唐宋明清年间，奔子栏就因为气候温和瓜果飘香，享有“康巴江南”之称，是茶马古道来往马帮、商队必做停留休整的温柔之乡。同时，奔子栏人掌握着从滇西北到藏区咽喉之地的渡口。出没古道沿途的土匪，从不敢抢劫奔子栏的马帮，就是害怕日后过金沙江奔子栏瓦卡渡口时会遭到报复。很多从丽江来的马锅头，就干脆把货物转卖给奔子栏的马锅头，由他们穿越重重关口运到拉萨。

奔子栏那时已经名声赫赫，甚至成为云南藏区的代称。藏地的人说到茶、红糖、粉丝这类生活用品时，都会说“奔子栏的茶”、“奔子栏的红糖”、“奔子栏的粉丝”。

由于独特的地理位置和丰富的当地物产，奔子栏成为茶马古道上文化、技艺、物资交流的集散地。滇藏交通带来的交易、商业、经济机会为其自身的发展和民族宗教交融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当然，这种民族宗教交融，也和明王朝统治云南“留兵屯戍”有直接关系。自此，汉族大量进入云南，逐渐成为云南的主题人口。

明代以后，纳西族、彝族、白族、汉族、傈僳族、苗族等也在迪庆藏区与周边民族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交融中逐渐移入定居。所以，在奔子栏这样典型的藏地小镇，有“徐”、“冯”、“杨”这样的汉姓藏族，还有保留清明祭祖习俗的藏族人家……事实上，这就是奔子栏明代移民历史的一种族群记忆。

因为这种交融，奔子栏民间没有过藏历新年的传统，他们是庆祝农历新年。但在除夕之夜，大家是围着点燃的篝火，喝着青稞酒，跳起弦子锅庄，直至东方既白。

说得简单粗暴点就是，奔子栏的人们是在农历新年庆祝藏历新年。

也在这种交融中，关公庙的名称被调整成了格萨尔庙；奔子栏人把僧人称为和尚，而不是藏地通用的喇嘛。

一方水土，毕竟只养一方人。可以想见，初到之时这些移民还曾渴望回归故土。但雄关漫道阻断了家乡的消息，对故土的魂牵梦扰，几代以后就成为过眼云烟。

图片 | 扎巴在奔子栏德高望重，是“老师的老师”，他的经历是一本书。

奔子栏当地人的容貌气质，和藏地其它藏民有很大的不同，也许也和这样的移民历史有关。

奔子栏的藏族男性，也是广义上的康巴汉子。偶遇奔子栏最有威望的非物质文化传承人扎巴，这位78岁的康巴汉子，头脑敏捷身形利落，讲起奔子栏文化保护开发字字珠玑、一针见血。

旁边的人说，扎巴不但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商业大亨，还在1990年时一手促成时轮金刚大法会在奔子栏举办，借用佛教术语来说，扎巴已经“功德无量”。

也是。奔子栏藏族男性以最能吃苦最勇敢最顽强最勤快而著称。当年滇藏线上最能干、最出名的赶马哥几乎都出自奔子栏。奔子栏的赶马哥，个个深谙选路宿营、通晓四时节令天气变化；个个都有皮匠缝补的手艺和按地形植被识别方向的能力；既能辨别骡马性情，又能识别野菜野果；不仅能支帐做饭，砍柴生火，更能上驮下驮，钉掌修掌，找草喂料，甚至医人医畜。

图片 | 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徐桂莲，把迪庆锅庄跳到日本东京的女人。

奔子栏女性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藏地女人。几乎个个都是鹅蛋脸高鼻梁举止秀气，异常养眼。

奔子栏锅庄的国家级传承人徐桂莲，今年74岁。一身雍容淡定，笑容恬淡，眉眼之间像极老年时候的慈禧，令人惊艳。

老太太用藏族古语唱锅庄，嗓音清亮感情入骨，虽然听不懂唱词，我也感动得眼泪汪汪。

专家在高峰论坛上以我为例“好的艺术是能感染人的，别说不懂别说没文化。”

讲真，专家们的学术之争，其实是我们普通游客文化背书的最佳途径。这次奔子栏锅庄文化艺术节上，见识了好几位真性情的专家。意气风发啊翩翩起舞呀，这些精英知识分子们张口就唱、站起就跳，跳起就辩……人家几十年的学术修为就在一两天内倾囊相授，真是大补。

图片 | 两位美女，是不是很像？

奔子栏，藏语意思是公主起舞的地方。

这个“舞”说的就是锅庄，这里特指奔子栏锅庄。

锅庄是藏族一种无乐器伴奏的集体圆圈歌舞。2006年云南西藏青海三地的锅庄，同时被国务院批准列为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藏族锅庄按地域和艺术表现形式的不同可以分为很多门类，其中西藏昌都锅庄、青海玉树锅庄、四川嘉绒锅庄、云南迪庆锅庄最为出名。奔子栏锅庄是最具代表性的云南迪庆锅庄之一。中国民协授予奔子栏“中国藏族锅庄舞文化之乡”即源于此。

和其它藏族锅庄明显不同的是，奔子栏锅庄舞动作幅度较大，舞者下身坠地上身飘逸。动作稳健豪放，变化多样。奔子栏锅庄最大的特点就是摆脱了传统锅庄中弓腰低头的动作，以舞动长袖为特征，舞步和唱腔从十分缓慢，再加速到最快。

民间流传的说法是，奔子栏的石义土司很喜欢锅庄，要求府中的奴隶都必须会跳。他也很尊重这种文化，令舞者们昂首挺胸，奠定了奔子栏锅庄的独特风格。

但是，“公主起舞的地方”的“公主”说的就不是传说中的文成公主，而是史实确凿的南诏公主“姜萨取追”。这位远嫁吐蕃的公主，途经奔子栏时被美丽的风光和宜人的气候所吸引，在这里休整数日。公主逗留于此，是奔子栏的一件盛事，当地百姓每晚都聚集在一起跳锅庄以示庆贺。被欢快的气氛所感染的公主，也加入到翩翩起舞的队列当中，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脚步。公主走后，当地村民为纪念公主，把这片坝子称为“公究子姆子拉”，意思是“公主嬉戏娱乐的地方”，简称“公仔拉”，音译成汉文就是“奔子栏”。

奔子栏到处流传着有关文成公主的传说。事实上，文成公主从长安出发，途经甘肃青海入藏，并没有从云南入藏当然不可能到过奔子栏。

专家说这就是地方口头传统的在地化。奔子栏一带是汉地农耕文明所能达到的最西界，也是青藏高原雪域文明的东缘，这是多种文化交汇共融的边缘地带。文成公主的传说只能产生于这样的文化土壤当中，也只有在这样独特的历史地理环境中才能够流传至今。

图片 | 奔子栏女装最能表现出民族服饰的交融感。

奔子栏的老人们还讲，文成公主进藏路过奔子栏时，将随身带来的一套宫廷服装，赐给了当地一位裁缝。裁缝在保留了大唐宫廷服饰风格的同时，结合当地藏族的传统服装，缝制出了独具特色的奔子栏女装并流传至今。

奔子栏盛装风格豪奢、富贵逼人，确实具有宫廷贵族气息。但这是蒙古大军“元跨革囊”途经奔子栏、明代木氏土司统治迪庆高原等历史事件在奔子栏女装上留下的历史痕迹。

奔子栏女装崇尚大红大绿金黄，鲜艳斑斓，对比强烈，面料上花团锦簇，色彩丰富，与蒙古人的服装极为相似；奔子栏妇女下身穿长及脚踝的白色百褶裙，这与丽江纳西族妇女的裙装很相似，特别是奔子栏老年妇女腰间的藏青色镶黑边围裙，以纳西族妇女一模一样。

这种融合了藏、纳西、蒙古古服饰的奔子栏女装，被藏地其它藏族人称为“藏纳装”。看奔子栏锅庄，最显著的视觉焦点就是那些裙子和楚巴像大海的浪花一般铺开……

图片 | 奔子栏的月亮湾（上）、伏龙桥（下）都是当地热门的旅游景点。

1973年10月滇藏公路全线贯通，昔日奔行于茶马古道上的马帮贸易落下了帷幕，奔子栏的赶马哥们失去了自己的历史舞台纷纷回乡种地成为地地道道的农民。

现在的奔子栏依然是进藏进川的交通要道，马帮虽然消失但有现代物流和游客顶上。这里依然喧哗热闹，奔子栏214国道两旁，一条不足一公里长的集市又云集了将近200家商铺，大家称这是藏区“小香港”。

行走奔子栏，最好带一个木碗做手信。

“丢也丢不得

带也带不走，

情人是木碗该多好，

可以踹在怀里头。”

图片 | 奔子栏木碗是村民代代相传的一门手艺。

这首在藏地广为流传的歌谣生动地道出藏民和木碗的关系。藏民对木碗珍爱有加，并赋予了特别的意义，“父子不共碗，母女不共碗，兄弟不共碗，人到哪里，碗到哪里，人在碗在，形影不离。出外旅行，倒一碗酥油茶先敬菩萨再自己喝。喝完后将木碗擦得干干净净，或者用舌头舔干净，绸布包裹，揣进楚巴的口袋。一是方便路上用餐。更重要的是藏民认为木碗可以辟邪，保出行的人平安。”正因为木碗在藏族生活中的特殊地位，那些选用名贵树木为原料，制作精美的木碗被很多人视为梦寐以求的宝器。

奔子栏是著名的木碗之乡，木碗加工是村民代代相传的一门手艺，所生产的木碗在整个藏区很有名气。